2014年,金士傑在參加某節目時,有現場觀眾問道:
如果有一個特別富有的人,他出2000萬,讓您低頭,讓您跪下,您會不會做這個交易。
金士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:
不用2000萬,給我200塊錢我就可以做到。
如此淡定利落的回答讓現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。
俗語說,男兒膝下有黃金,只跪蒼天和娘親。
即便是普通人,但凡受到如此羞辱,也要認真考慮一下是為了巨額財富放棄尊嚴,還是不為五斗米折腰,直接拒絕對方這種玩弄人的把戲。
但是,絕不可能為了二百元錢,就答應這種含垢忍辱的交易。
而金士傑作為一個出道多年,在娛樂圈頗有地位的老戲骨,在面對這種類似靈魂拷問的問題時,為何能作出這種與常人思維迥然不同的回答?
從他的人生過往中,或許我們可以看出一些端倪。
01
金士傑1951年出生在台灣屏東縣的眷村,父親曾做過飛行員,母親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。
金士傑一共有4個兄弟姐妹,他在家中排行第二,父母為他取名「士傑」,希望他能夠成為才能出眾的名士人傑。
在良好的家庭教育下,金士傑從小就特別聰明,常常會有很多奇妙的想法,也非常有自己的主見,在同齡孩子中出類拔萃。
但是也因為父母管教得比較嚴,不喜歡讓他出去和其他孩子一起瘋玩,導致他性格很孤僻。
在那個文化生活貧瘠的年代,沒有電視,沒有手機,甚至連開個電燈泡都是一種奢侈。
白天還好,一到晚上,在黑暗籠罩之下,能做的事情除了睡覺就是發獃。
金士傑在發獃的時候,總是喜歡自言自語,有時候還會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。
為了不打擾到家裡人,他就經常跑到村外的亂葬崗上,吹著習習涼風,望著滿天星星,和浩瀚的星空對話。
問:自己是誰?為什麼會來到這裡?人活著是為什麼?有一天自己是不是會死?
諸如此類看似幼稚,但卻鉤深極奧的問題。
在普通人看來,他的這種行為實在是有些窮極無聊,而他卻樂在其中。
在對話過程中,他感到特別的輕鬆自在,由此對表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,但那時候他根本沒想著將來要做一個演員。
上中學時,金士傑本來學習成績還算不錯,可每逢考試他就開始不認真,甚至在畢業那年放棄了聯考。
因為他覺得讀書學習本來應該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,而考試卻讓他一點也快樂不起來。
在他的心中,甚至覺得考試是一種扭曲變態的教育方式。
02
1967年,金士傑國中畢業後,因為沒有參加考試,沒有好的學校可以上,父母無奈只能把他送到了不要求分數的一所中專學校,去讀畜牧獸醫專業。
而這也恰恰遂了他的心愿,因為在這所學校,學習壓力很小,他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去逛書店,看電影。
這時候的金士傑已經轉變了小時候自言自語的方式,經常把腦海中想象的一些問題寫成日記、散文和詩詞,當然有時候也會寫一些情書送給班上的小女生。
在同學們的眼裡,金士傑是一個標準的文藝青年,文質彬彬且才氣過人,與這所學校顯得格格不入。
而金士傑也不常在學校的教室裡學習,書店成為了他的第二課堂。
一日他在逛書店時,看到了一本《黑澤明的電影藝術》,看完之後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都燃燒了起來,覺得電影導演這個職業非常的神聖偉大,從此心裡有了做導演的想法。
然而現實總是無奈的,中專畢業後,因為父母出了很多學費供他讀書,為了給父母一個交代,金士傑去了一家牧場工作,開始了自己的養豬生涯。
別人都覺得他這是自毀前途,而他卻引以為榮,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學以致用,至少沒有不務正業。
在牧場工作期間,金士傑每日與豬為伴,幫母豬接生,給小豬餵食,等小豬吃飽後,他還會拿著吉他坐到豬圈中自彈自唱,讓一群豬圍著他翩翩起舞。
等他一把屎一把尿地將豬仔拉扯大後,還要將牠們送到屠宰場去完成使命,每到這時候他就感覺特別的難受。
而且為了讓豬迅速長大,還要採取一些特別不堪的手段。
久而久之,金士傑就厭煩了這種社會底層的工作,覺得實在是有辱斯文且不夠浪漫。
于是就有了想要去更大的世界闖蕩一番的想法。
03
1978年,金士傑毅然辭去了牧場的工作,告別了雙親,想要去台北見見世面。
他走的那一刻,父母望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舍與關切,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熱淚。
因為金士傑無法跟父母說清楚自己要去台北做什麼,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出去後,會面對怎樣的生活,憑藉的只是一腔熱血和心中隱隱約約的那個夢想。
初到台北後,首先就需要找一個工作來養活自己,而面對各種寫字樓裡的體面工作,金士傑一點興趣都沒有,反而找了一個倉庫管理員的工作。
他想的是,倉庫管理員雖然每天要出苦力,整理搬運東西,但這種工作不會消耗腦細胞,可以讓他有更多的精力去創作。
因為他的腦海裡一直想寫一個劇本來證明自己的能力。
之後的時間裡,下班後,身邊的工友都會在一起喝酒、打牌、看電視、聊女人,而金士傑卻兩耳不聞窗外事,醉心于創作。
十個月後,他寫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劇本《演出》,然而在寫完最後一頁後,他就將劇本鎖在了抽屜裡。
他根本沒想著拿這個劇本給人看,去出版,去拍劇等等,寫劇本的目的就是單純地想寫,所以寫完後就沒有了後續。
在寫劇本期間,金士傑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去劇院看舞台劇,但他對台上那些陳腔濫調的表演並不認可,經常是邊看邊發表自己的看法。
現場的很多觀眾對他的見解十分認可,因此金士傑在此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。
論語道: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
金士傑在和朋友討論舞台劇的時候,忽然有了一個想法,與其批評別人,不如自己去成立一個劇團。
04
1979年的夏天,金士傑抱著玩一玩的想法,找來了二三十個對表演感興趣的人成立了一個業餘劇團,名曰「蘭陵劇坊」。
在外人看來,這個劇團就是一幫烏合之眾,各行各業的人都有,但卻沒有一個是專業演員,更重要的是劇團沒有任何的資金來源。
劇團的人員白天都各自忙自己的工作,晚上聚到一起排練,天為頂,地為台,沒有報酬,沒有觀眾,有的只是心中對藝術的愛好與執著。
因為是在露天排練,且大多人都很貧窮,穿著十分隨意,所以當眾人聚在一起時,看上去不像個劇團,反倒特別像是一群「丐幫」子弟,而金士傑就是幫主。
不久後,金士傑找了一個閑置的禮堂,團友們從家中搬來桌椅,找來燈具精心布置了一番,就這樣打造了一個可以表演的舞台。
第一場表演,他們拿著紙和筆畫了一些宣傳海報,貼到了大學門口,沒想到竟然來了二三十人,且大多都是文化界的精英人士,大家對這種新奇的表演都十分的好奇。
演出完畢後,效果很不錯,現場有觀眾直呼:
等你們很久了,你們的表演太好了,一定要演下去。
一番話,給了金士傑很大的信心,之後他便辭去了倉庫管理員的工作,開始專註于劇團的運營。
辭去工作後的那段時間是金士傑生活上最貧窮的日子,連房租都付不起,經常在破破爛爛的劇場裡過夜,一日三餐很多時候都沒辦法解決。
當時他認識了一位女作家李昂,家庭條件很不錯,實在太餓了,他就去李昂家蹭剩飯,並且說好只吃剩飯,等他們家裡人都吃完了,他才上桌,並且吃完就走,不啰嗦,不客套。
那時候劇團裡有學生要結婚,想邀請金士傑前去,而他卻跟對方說:
我沒錢,包不起紅包,我不去。
而對方卻誠意邀請,並且說不需要紅包,只需要他到場參加就行。
于是金士傑提出了兩個條件,一是紅包不給,二是酒席上吃不完的要打包。
隨後金士傑參加了這場婚禮,並且在婚宴將要結束時,真的給他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的食物讓他帶走。
而且此後這件事還形成了一種習慣,金士傑但凡參加酒席,走的時候,總會有人張羅著給他打包。
看到這裡,很多人或許會認為金士傑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,而他卻不以為然。
他之所以這麼做,除了不想浪費食物以外,還想要告訴別人,自己雖然窮,但卻不自卑,不臉紅,窮得光明正大。
所謂富貴不傲物,貧賤不易行,這世上本無高低貴賤之分,有的只是心中的那個結。
對于金士傑來說,他癡心于創作,給人們帶來精神上的享受,這就是一種富足。
至于賺錢這件事,他一向無所謂,甚至有一種以窮為傲的思想。
05
1980年,金士傑根據傳統京劇《荷珠配》編寫的舞台劇《荷珠新配》獲得了參加劇展的機會,他率領劇團第一次登上了正式舞台,圓了自己多年的導演夢。
首演的晚上,劇場裡歡呼聲、喝彩聲不斷,而金士傑卻偷偷地躲到了後台的一個小房間裡。
演出結束後,大家都來找他一起慶功,抱著他喜極而泣,而金士傑卻感覺不到成功的喜悅。
對于他來說,只是想把戲劇做好,被人追捧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,莫名其妙把人捧那麼高,其實是一種虛假的榮耀。
這部劇當時特別火,引領了台灣舞台劇的振興,大家爭相模仿,而金士傑卻在取得了成功之後,選擇了遠走日本學習默劇。
1982年,金士傑從日本學成歸來,將京劇與默劇相結合,創作了一個沒有一句台詞的舞台劇作品《懸絲人》,隨後他又遠赴美國進修,在1985年創作了《今生今世》。
然而多年來,在他所創作的作品中,從沒有給自己安排過重要角色,直到遇到導演賴聲川,他才從一個編劇、導演轉為演員。
1986年,賴聲川執導的話劇《暗戀桃花源》,金士傑扮演了一生都在追憶過去的江濱柳,從意氣風發演到風燭殘年。
從首映開始,這部劇他演了20餘年,女主角從丁乃竺到蕭艾再到林青霞,換了很多,而他卻始終是雷打不動的男主角。
這也是金士傑人生中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一部作品。
1992年,賴聲川將舞台劇改編成了一部電影,邀請了林青霞、李立群、顧寶明等人蔘演,金士傑也藉此正式踏入了影視圈。
這一年金士傑已經41歲了,多年來他醉心于藝術創作,對于傳統的婚姻、對于傳宗接代的思想一直都不屑一顧,甚至覺得家庭生活將會是束縛他靈感的枷鎖。
所以他從來沒有正式交往過女朋友,直到女演員葉雯的出現。
06
1996年,金士傑與葉雯在合作舞台劇的時候相識,在相處過程中彼此產生了好感。
葉雯比金士傑大6歲,曾經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,那段經歷也成為了她終身難以磨滅的傷痛,在很長時間裡,她不願意與人交往,不願意拋頭露面,經常一個人把自己鎖在房間裡。
長此以往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癥,有時候連說話都會很不正常,一度要靠藥物維持才能正常生活。
而且葉雯還帶著兩個女兒,對此金士傑卻絲毫不介意,不僅對葉雯關懷備至,用真情為她療傷,對她的兩個女兒也視如已出。
兩人的感情從開始就超越了愛情的本質,升華為了親情,然而卻一直沒有結婚,每次到談婚論嫁的那一步,葉雯就會拒絕金士傑。
就這樣一直相處了10年之久,雖不是夫妻,卻勝似夫妻。
在金士傑的關愛下,葉雯的抑鬱癥有所好轉,然而就在這時候葉雯又被查出了宮頸癌,突如其來的噩耗直接擊垮了她心底最後的防線。
2006年,61歲的葉雯選擇了跳海輕生,屍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,金士傑望著遠方的大海,內心久久無法平靜。
葉雯離世後,為了緬懷愛人,金士傑寫下了「最後一封情書」發表在了報紙上,並且立下誓言,以後將終生不娶,一個人獨自走完往後餘生,以求來世與葉雯早一些相遇。
然而三年後,常年鬱鬱寡歡的金士傑,卻遇到了一個徹底改變他人生觀的女人,但也因此承受了眾多的質疑。
07
2008年,金士傑在大學講授表演課的時候,有一個學生講了個很冷的笑話,很多同學對此都無動于衷,而一個女同學卻笑得前仰後合,眼淚都流了出來。
她對生活樂觀的態度深深觸動了金士傑,就像一道光照進了金士傑的內心深處。
她叫塗谷萍,比金士傑小25歲,一直以來她都非常喜歡看金士傑的話劇,對表演有一種深深的熱愛。
在隨後的交往過程中,兩人經常在一起研究戲劇、暢談人生,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曖昧的情愫。
對于這段感情,金士傑開始還是比較保守的,雖然他不在意世俗的流言蜚語,但是他自知和塗谷萍的年齡差距實在是太大,不想讓她跟著一起承受。
但塗谷萍對此卻很堅決,對外界的質疑毫不理會,並且說服父母同意了他們的婚事。
2009年3月,金士傑和塗谷萍低調舉行了婚禮,婚宴只辦了三桌。
兩年後,塗谷萍在醫院誕下了一對龍鳳胎,當護士將新生兒推出手術室的那一刻,金士傑狂喜不已,拿出手機第一時間給97歲高齡的父親打了一個電話。
當他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父親時,電話的那一頭也傳來了隱隱的哭泣聲。
這一年,金士傑已經整整60歲了,能夠在花甲之年體會到初為人父的幸福,簡直可以用奇跡來形容。
孩子出生後,金士傑也逐漸改變了自己一直以來的人生準則,開始想著怎麼給孩子賺奶粉錢。
08
從2011年開始,金士傑開始出現在各種商業電影和電視劇之中。
《綉春刀》中陰狠毒辣的魏忠賢,令人恨之入骨,讓人感覺他就是歷史上真實的那個魏忠賢。
《楚喬傳》中極盡變態的宇文席,令人不寒而慄,延伸出了眾多表情包,網友戲稱他是最陰森恐怖的演員,就連抬頭紋都會演戲。
而在《剩者為王》中和藹可親的父親,又讓人感動至深,尤其是那段對女兒5分鐘的獨白,可謂是演技炸裂,讓無數人聽到這段話後淚水狂崩。
金士傑的台詞功底一直是影視圈裡的佼佼者,完全不輸公認為台詞之王的王志文。
在動畫電影《大魚海棠》中,他給靈婆配的一段音也成為了火遍全網的靈魂之聲。
我告訴你什麼最可悲,你遇見一個人,犯了一個錯,你想要彌補想還清,到最後才發現你根本就無力回天,犯下的錯誤永遠無法彌補。
如今已經71歲的金士傑依舊活躍在娛樂圈,雖然他演的大多都是一些配角,但他教科書級別的演技,令很多當紅的影星都望塵莫及。
而他與妻子的婚姻生活也十分的幸福,為了家人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,他經常輾轉各地拍戲,不再拘泥于角色。
小嬌妻也十分善解人意,在家中照料兩個孩子,給這個小家庭帶來了滿滿的幸福感。
結語
縱觀金士傑這一生,年輕時不慕榮利,抵制世俗,從不走尋常路,更不在乎世俗的眼光。
所以他可以恃窮為傲吃人剩飯,違背誓言娶小嬌妻。
有了家庭,有了兒女之後,才開始慢慢轉變,懂得了人間自有真情在,開始為了家庭而奮鬥。
但他骨子裡的那種狂放不羈的性情卻始終沒有改變過。
金士傑曾說他是個悲觀主義者,但人生在世往往樂觀和悲觀都長在了一起,分不清楚誰是骨頭誰是肉。
對他而言,生活是一出悲劇,所以他才無比嚮往喜劇。
誠然,人生百年,千姿百態,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做到一生順遂,唯有堅守本心,才能活得自在。